阿刃点头,眼神里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不过,他身边还有几个麻烦存在。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像是四方逆火分出人手来保护韩饮冰一样,阿刃身边,也有寿长老吩咐下来的几个人在守卫着。 可阿刃不像韩饮冰,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走的话,有无数的办法可供选择,他选的是最简单直接的那一条。 就是不理身边守着的几个人,转身拔腿就跑。 阿刃身周的几个林家弟子,虽名义上是在看守着阿刃,但他们的心神大都集中在眼前激烈的战斗上,若不是碍于寿长老严厉的命令,恐怕早就冲上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此刻阿刃突然袭击,一点先兆都没有的拔腿就跑,不禁让他们愕然,阿刃跑出了十几米远,他们才一边向寿长老示警,一边向阿刃追去。 所有的人,无论是四方逆火,还是寿长老,或者是暗处没有出手的隐藏角色,他们来这趟列车上的目的,毫无疑问都是为了阿刃。 此刻阿刃一跑,顿时带动了整个局势。 寿长老大喝一声,拳脚之势顿时又快了几分,逼开那中年人,转身追去,族人被杀之仇虽然要报,但此刻最重要的,却是不能让阿刃这小子跑了。 其实不用寿长老出招,那中年人见阿刃跑走,已经有退出战斗的意思,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与林家人玩生死战的,他们是来杀阿刃的,阻止这拥有神奇针术的小子去给药王治病是他们的最主要目的。 刚才的战斗,起因实际上是四方逆火想杀阿刃,寿长老却在阻止,现在阿刃跑了,战斗的重心立即转移。 阿刃跑在前头,听得身后脚步声纷乱混杂,心中诧异,转头一望之后,顿时大惊。 他看见所有的人都跟在他身后…… 刚才看这些人打得热闹,阿刃都有点忘了事件的主角是自已了,此刻心中重新浮出这个认知,他不禁有点为难。 最坏的一种情形发生了。 怎么办呢? 这种危急时刻,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可想,阿刃心中的念头转了转,脚步却是未停,眼见前方已经到了车厢尽头,他立即改变方向,寻了个开着的车窗,纵身跳下。 时速在一百公里以上的高速列车,若是普通人从这样的东西上面跳下来,恐怕是非死即伤,然而这个动作对于阿刃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对阿刃背后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这趟列车的下一个停靠站,是一个人口酬密的大城市,此刻虽然距那个城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列车所经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又一个毗连的小城镇。 阿刃跳车的地点,正是某个城镇的火车站附近。 于是,这个小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就看到了一幕让他们终生难忘的画面。 一个又一个矫健的身影,用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捷步伐,从高速行驶中的列车上跳下,动作之流畅轻松,就像是武侠故事里的武功高手。 这样的画面极具冲击性,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阿刃可没有心情去理这些人,他跳车后,左右打量一下,这是一个老旧的小站台,一个由几根水泥柱支撑的屋顶就是它的全部内容,正前方是小小的候车室,站台四边都是围墙。 隔着候车室的玻璃可以看到,在候车室外是个小小的广场,有几辆出租和不少小型客车在停靠着。 这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阿刃毫不迟疑,向前疾冲几步,再飞身而起,一头撞在候车室的玻璃上。 宽大玻璃的碎裂声中,阿刃纵身跳进了候车室中,接着,他又以同样的动作,撞开了另一侧的玻璃窗。 他身后的逆火杀手林家众人紧追不舍。 唔…… 要感叹一下这些家伙们的惊人破坏力,阿刃冲出的通道太过窄小,容不下这些人的出出进进,于是他们便自顾自的辟出自己的路来,老实一点的穿窗而来,暴力一点的,连墙都不放过。 等这一群身后能跑出浓浓烟尘的高手们经过后,这个可怜的候车室,也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 小车站的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一众人马将小候车室的墙壁尽数撞毁,片刻后,已经有五十年历史的古董级候车室缓缓倒塌,现出一条宽平大路来。 某个工作人员,脑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世上本就没有路,只不过是走的人多了,便走出路来。” 阿刃自然不知道他无意中毁了一间候车室,其实,不止是一间小小的候车室,若是他有心的话,只要在这小镇上逛上一圈,他和他背后的追踪者们,绝对会给这小镇子的大部分建筑物和居民的心灵造成长时间无法愈合的伤害。 阿刃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他会很抱歉的说声对不起。 不过,不是现在。 他穿窗而出后,立即上了一辆出租车,对那个询问他要去哪的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快开车,越快越好!” 你不说去哪我怎么好走呢…… 出租车司机正想慢悠悠的跟身后的性急乘客辨解,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让他改变了主意。 “快走!” 阿刃吐出两个字。 出租车司机立即猛踩油门,动作之大,恨不得把出租车当成飞机来开。 这玩意果然好使…… 阿刃摆弄着手里的枪,对于它的威慑性很满意。 “挑人多的地方走。” 阿刃又下了这样的指令,司机立刻照办。 在这辆被手枪刺激的疯跑起来的出租车背后,有四辆出租车,一辆小型客车紧紧跟着,车站广场上所有车辆,都被他们搬空了。 阿刃转头看了一眼,心道这些家伙缠得真紧。 怎么办呢? 此刻,阿刃所乘的这辆出租车已经驶进了这个小城镇最繁华的商业区,说是最繁华,也只不过是由两条商业街和十几个商铺构成的小市集,这里街路狭窄,拐弯还多,车速不禁慢了下来。 眼看后面的车辆越来越近,阿刃心头不禁有些焦急,他猛得看见前面有个弯道,便立即叫道:“从那里拐进去,拐过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直走,听到没有!” 一边威胁着司机,阿刃一边扯下出租车的营运执照,那上面有司机的照片和姓名。 “我知道你的长像和姓名。” 阿刃淡淡的说了一句,此刻,出租车已经一个急转拐进了弯道,趁着这个时机,阿刃迅速推开车门,跳下车去,顺手关上车门,再一闪身躲进了角落里。 他相信,那个司机不敢玩什么花样的。 果然,出租车仍然继续向前驶去,在出租车之后,几辆出租车和一辆小客车紧追不舍。 阿刃伏在角落里,等着这一溜热闹的车队驶过之后,起身,迅速跑至大街上。 这条街上,正在闲逛的人们被刚才的车辆追逐吓得有些失措,在几辆车消失之后,仍有不少人盯着出租车消失的街口在议论纷纷。 阿刃没理他们,而是走到街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后,坐进去,正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一阵异响让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他竟然看到林家人和逆火杀手所乘的数辆车,从那条街道转了出来,看那车开的方向,明显是他所在这辆出租车。 不可能吧…… 怎么这么快! 虽有疑问在心中盘旋,但阿刃也没心情仔细思索,而是口中猛喝:“快开车!” 你去哪啊? 前座的司机还是个慢性子。 阿刃又拎出他那黑沉沉的铁家伙,司机立即把出租车开成了飞机。 出租车飞速行驶,阿刃的脑子也在飞速转动,片刻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能如此之快的找到自己。 天上肯定有只眼睛在监视着他。 间谍卫星。 这……怎么办? 阿刃开始苦笑了。 看着出租车后面紧紧跟随的追踪者,阿刃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旅程将是无比的刺激。 可对于我们来说,之后的过程,可以用追逐逃跑追逐逃跑追逐逃跑这样的枯燥字眼来形容。 让我们把视线转到那趟被阿刃搞得鸡飞狗跳的列车上吧。 匪徒跳车离开了,一个小时后,列车安安稳稳的进了站。 为了做到这一点,某个“协助警方打击恐怖势力的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不得不打晕了两个司机,然后平生第一次操纵如此之长的带轱辘的车。 当成功的把列车停住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工作,全部由当地警方来完成。 劫车匪徒已经跳车,他们的工作就是检查车上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和安抚一下受惊的旅客。 等他们检查到某节车厢时,那里的几具尸体让他们吓了一跳,检查这几具尸体的身份后,结果又让他们惊愕不已,竟然不是车上的乘客,难道是匪徒的同伙?不可能吧,不是说这通缉犯是孤身一人么?怎么会弄出团伙犯罪来?这些人的死因又是什么,内部仇杀? 警察们种种疑惑,是注定得不到解答了。 因为在片刻之后,一个级别高于他们的部门接手的整件事情,处理了所有的尸体后,这个部门的几个人员又消灭了所有的痕迹。 于是,整个事件就变成了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劫持火车,意欲潜逃国外,结果在我们英勇无比的人民警察的努力下,某某通缉犯被击伤逃逸,希望广大市民注意这个人,他极度危险,手中持有枪械……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五个小时后,列车重新起程。 受惊的乘客们纷纷回到车上,其中包括某两个被通缉犯劫来打了几个小时扑克的女孩子,她们由于与通缉犯接触的比较多,先是被警察反复询问,等另一个部门接手此事后,却又把她们扔在一边不闻不问。 “奇怪呀,他们怎么不管我们了?” 被劫持过的女餐车服务员林菲有点不满意自己受到冷遇。 韩饮冰没说话。 “不过,你不觉得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叫何刃的通缉犯啊,他其实不太坏么?也没对我们怎么样……他玩扑克玩得真烂呢,还有,他劫车究竟想干什么呢?……” 身边女孩唧唧喳喳的说着话,韩饮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林匪说出这句话。 “诶?那边不是你男朋友么?他去哪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听了这话,韩饮冰一惊,随即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到一个半秃脑袋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在向她笑着。 “你……” 韩饮冰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过,她还是立即冲上了去,一头扎在中年男子怀里,竟然哭了。 “我好担心你……” “没事没事。” 阿刃扮成的中年男子轻轻拍着韩饮冰背,随后小声说道:“我的鼻子弄得不太好,就快掉了,眼睛也很挤,你能不能把我弄弄,好难受……” 嗯。 韩饮冰破涕为笑,随后,两人亲热的向列车走去。 哼! 林菲在二人背后冷哼一声,她觉得眼前这男人不但长得难看,还窝囊透了,女朋友被人劫了自己却躲了起来,直到安全才敢出来,和他相比,还是那个叫何刃的通缉犯更有魅力。 通缉犯啊……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他了吧。 在列车的卫生间里,韩饮冰帮阿刃补了一下妆,之后阿刃的伪装虽然不像方姨弄得那么完美,但也是勉强能看。 之后,二人问列车员重新要了一间包厢,理由是原来他们住的包厢被通缉犯给毁了。 包厢里,阿刃向韩饮冰讲述着自已四方逆火和天命林家追踪的经历。 那时候上有间谍卫星,下有两拔人马的紧追不舍,阿刃出尽八宝也甩不脱他们,有几次甚至差点被逮到,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这一追一逃的过程几乎持续了四个小时,若不是某人的帮助,阿刃现在恐怕还在无尽的逃亡中。 “谁帮的你?” 面对韩饮冰这个问题,阿刃却是陷入了迷茫之中,片刻后,他才摇摇头,说了一声:“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不尽人意,韩饮冰却没注意这些,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一次,不会有人再追来了吧?” “不会了。” 阿刃开怀一笑,“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再回车上的……” 就在阿刃自夸之际,“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哦? 阿刃和韩饮冰面面相觑。 阿刃凝神细听,却发现门外那人呼息悠长,很明显是身怀武功之人,而且,似乎是某种他非常熟悉的功法。 不会吧…… 阿刃心里惨号一声,这样都甩不脱他们,是不是要逼死自己再甘心啊。 “是我。” 门外那人似乎知道阿刃的担心,开口说出两个字,这声音很是熟悉,阿刃听着,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来。 皇甫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刃虽然疑惑,不过他知道,皇甫凌对他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 于是,他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皇甫凌那张冷淡如水的面孔。 “不欢迎我么?” 皇甫凌静静问道。 “欢迎,非常欢迎。” 阿刃有点言不由衷,他心里揣测着,四方杂家,天命林家都已经登场上,只余一个济世医家,现在也来了…… “算了,我不进去了,来这里只是跟你打个招呼,再顺便告诉你一声,十五妹已经回了医谷,她身体恢复的不错,心情却不太好,你最好去看看她。” 只是打个招呼,没这么简单吧? 阿刃绝对不信济世医家在这幕追捕剧里没起任何作用,可是,反面的角色已经足够强大,似乎没看到医家的身影,那么,医家站在正面的,帮他的那一边? 这样的话…… “那个伪装成我的人,是医家的人?” 阿刃刚才逃脱林家四方家的追踪时,有人假扮他,引开了两家的注意力,阿刃这才能够成功逃脱,想来那么关键的时机出现的重要棋子,一般人摆不出来,如果是医家的话,就有可能了。 皇甫凌点点头。 “火车也是你停下的?” 皇甫凌再次点头。 “为什么要帮我?” 阿刃很奇怪,他还记得皇甫立人的警告,现在医家却来帮他,不是很让人惊讶的事么。 听了阿刃的问话,皇甫凌现出好笑的神情。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呢,药王他老人家是家主的兄弟,我正应该帮你才对。” 这…… 难道皇甫立人代表的不是医家? 好乱。 这些世家的内部真是乱糟糟的,不去管了。 “谢谢你了。” 阿刃向皇甫凌笑道。 “公事而已,不必客气,不过,我私人要送你一句话。” “四方家的魅族圣女,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完这话,皇甫凌笑笑,转身走了。 阿刃却被他弄得有点困惑,魅族圣女,是韩饮冰,韩饮冰哪里不简单了? “阿刃,那是谁啊?” 背后传来韩饮冰的问话声。 “一个朋友。” 阿刃简单回答。 这时,列车缓缓启动。 两天后,它将抵达终点站,拉萨。 第五卷 第一章 失意英雄(一) 天,越来越近了。 这是阿刃现在的感觉。 自从列车驶入青藏高原以来,阿刃就感觉到了一种与天逐渐接近的空旷感,越往高处走,天就越蓝,很蓝很蓝,蓝得没有任何杂质,蓝得如同用世界上最美的玉磨成的镜子。 碧蓝的天上,很少有云。 如此纯净的蓝色在头上流淌着,望着它,心神便不由自主的随风逸去,飘飘扬扬,漫天飞荡,似乎稍稍用点力,便能捅破簿簿的蓝色天际,直达无穷无尽的宇宙中。 有时阿刃会忍不住从车窗翻出去,站在列车顶端,胸口迎着呼啸而过的风,让心神在荒野中无尽驰骋,那种无拘无束的美妙感觉,屡屡让他痛快地大喊出声。 列车行入青藏高原后,再行半日,便到了终点站,拉萨。 拉萨,一座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高原古城,终年无雾,有“日光城”的美称。 海拔三千五百多米的地理位置,加上千年以来积累的文化气韵,足以让初见到此的游客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当然,这头晕目眩的感觉大部分来自于一种名为“高原反应”的人体不适应病症。 头晕恶心、偏头痛、呼吸不畅这些症状困扰着大多数旅客,在体验千古佛都的美妙景致之前,他们就体验了一下身体上的苦楚,这也是朝佛前的劫难之一吧。 阿刃是习武之人,身体适合能力远超强人,因此在同车旅客适应着高原环境带来的种种磨难之时,他正在忙着欣赏周遭的美妙景致。 拉萨也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但城内的建筑物,似乎都带着一种与普通城市不同的味道,它们都很干净,那种整洁利落不带任何豪奢意味的整体建筑风格,是阿刃从未见过的。 很干净,这是拉萨给阿刃的第一个印象。 不过这个印象很快便被推翻。 坐着出租车行在拉萨的大街上,阿刃见到了别处绝对无法见到的人文景观。 腰里别着刀、身形高大、五官深刻犹如刀削的藏巴族汉子,和身着迷彩服、脚穿登山靴、戴着墨镜、背着大包、身上挂着压力计旅行水壶假手镏弹等等东西的旅人走在一起,这样的画面,给人一种奇妙的违合感,偏偏两人都很自在,除了阿刃,也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接着,阿刃又看到了磕长头的人,他们一步一叩首,态度之虔诚,动作之专注,都让阿刃惊讶不已。 韩饮冰在一边说了一句话,让阿刃对这些磕等身头的人看法突然改变了。 女孩说,他们的脸很脏,但他们的心是干净的,天多干净,他们的心就多干净。 的确,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对自身的救赎,当一个人对某种信念的执着超乎了自己拥有的全部东西时,他便会不顾一切的追逐而去,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拥有这样的信仰,并且一步一叩首的接近着它,终有一天能走到它身边,这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么。 天多干净,他们的心就有多干净。 磕长头的人一路经过的地方,却是极其热闹喧嚣的,有临街卖货的小商贩,有拥挤不已的来往人流,有驻足拍照的好奇游客,不过,所有人在经过磕头的人身边时,都会自觉得让出一条路来,还不时有人对着他合什施礼。 出世的信仰与俗世的名利,就这样合谐的溶为一体。 是不是拉萨这个地方有种奇妙的魔力,能把两种相互排斥的东西黏在一起,人们若是久处其中,看着这些本来不应该同时存在的东西,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不协调呢? 出租车在拉萨一路行过,阿刃见到了很多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直到进入郊区,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望向韩饮冰,问出了他早就该问的问题。 “我们去哪?” “哲蚌寺。” “那是……” 还没等阿刃问完,依山而立的庞大寺庙群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好大。 下了车,阿刃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不禁在心里感叹着。 那一阶一阶向山上攀爬的毗连寺庙,足足占了半个山的广大区域,三四个主寺庙建筑,数十个附属小建筑,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极其壮观的建筑群。 “药王在这里?” 感叹过眼前建筑群的宏伟之后,阿刃提出这样一个疑问,而且很明显他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复,因为,如果药王住在这里,如果药王是个喇嘛的话,这不是太扯了么?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事先说好,见到药王时不许惊讶,不许生气,一切要等我解释。” 韩饮冰一笑,迈出轻快的步伐。 阿刃心中疑惑,不许惊讶不许生气是什么意思,女孩子为什么总喜欢玩这种就不告诉你的把戏呢? 幸好韩饮冰虽是向山上走去,可去的方向不是哲蚌寺的山门,而是循着另一条略窄山路上了山,两人走了半响,一座疑似寺庙、又疑似学校的建筑物出现在阿刃视线里。 说它疑似寺庙,是因为它的楼宇外形颇有寺庙的风格,若是单独拎出一幢摆到某座山上,恐怕会引来游人朝拜。说它疑似学校呢,是因为这几幢楼都被围墙围着,透过大门向内望去,还能看见宽阔的操场和高高的旗杆。 走到近处,阿刃才确定了,这是学校。 因为大门旁有个标明这是某某佛学院的牌子。 学院的铁门敞开着,阿刃看到几个年青喇嘛和穿着普通服装的青年人并肩走出来,几人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什么,态度随和自然,似乎都是这所学院的学生。 佛学院,就是养成喇嘛的地方吧? 药王在这里干什么? 阿刃想问,不过知道韩饮冰不会告诉自己,而且马上就能见到真人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第五卷 第二章 失意英雄(二) 只见韩饮冰快步走到校门旁的传达室边上,敲敲窗户,传达室里那个正在打瞌睡的老头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见是韩饮冰,脸上现出亲切的笑容。 两人交谈了几句,似乎是韩饮冰问了一些什么,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来啊。” 韩饮冰向阿刃招手,阿刃便向她走过,两人肩并着肩,走进了那个像是寺庙一般的教学楼里。 此刻正是中午,两人才进教学楼,便响起了下课的铃声,立时有一群群除了穿着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其他动作都如普通学生的青年人从各个教室涌出来。 两人陷在人流里,不过,韩饮冰似乎是知道要往哪里走,在人流里左右穿行,不一会儿,就把阿刃带以了某间教室之前。 虽然下课铃声已响,不过这间教室里的课程仍在继续着,一个低沉但很清晰的语声在室内回荡。 阿刃有点茫然的站在教室门前,韩饮冰见状,向他笑笑,用指头向室内点了点,并且悄声道。 “那个,就是药王。” 啊? 那个就是药王? 阿刃急忙细细打量,只见一个身形颇高的老人正站在教室前方的讲台上,这老人距阿刃虽远,不过阿刃仍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面容,只见这老人须发皆白,戴着眼镜,五官虽然棱角分明,带着一种慑人之姿,但眼神并不算是明亮,带着常年沉浸在知识中养成的儒雅之气。总体来说,若别人告诉阿刃说眼前这个人是某某大学的资深教授,是一个身无武功的普通老人,阿刃会相信,若说他是曾经挑得五流大乱的盖世豪杰,阿刃绝对难以相信。 看着阿刃难以置信的脸,韩饮冰轻轻一笑。 “不敢相信吧?” 阿刃摇头,语气迟疑。 “药王就这个样子?他不是重伤在床二十年么,怎么可能这么健康?他不可能这个样子的啊……” 没见到药王之前,药王这个人已经在阿刃心中有了一个形象。 爷爷为他忍辱二十年尚且心甘情愿,消失二十载五流尚且畏他如虎蛇,经历过那次动乱的人虽然恨他却仍称他为盖世豪杰。 这样的人,应该是怎样的? 他应该是个极具魅力的老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让人心悦诚服的气息,重伤缠身二十载,他的身体应该是极虚弱的,阿刃去见他的时候,他可能卧病在床,知道了阿刃的身份后,他会想起阿刃的爷爷,那个他最喜爱的几乎算是平辈论交的弟子,他非常激动,再听到阿刃爷爷卧薪尝胆二十载只为医他的伤势,甚至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或者会流泪,英雄流泪的时候,一定是让人心酸的,最后,他会像阿刃爷爷一样对待阿刃,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亲近,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 自从爷爷死后,阿刃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药王的形象附在爷爷身上,爷爷拼了性命去维护的人,理应是一个值得阿刃尊敬,也会爱护阿刃的人。 现在,这个人就在眼前。 阿刃却感觉不太好。 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药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做英雄是很累的。” 韩饮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阿刃疑惑。 “药王是非常人,当他选择了放弃英雄这个身份时,他就能完完全全的变成一个普通人,在大学里教教课讲讲经,不是强过整日里无止尽的争权夺势血腥杀戳么?” 药王累了?所以才放弃了一切,甘愿来到大学里做一个平凡的老人? 这样做未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是阿刃却由衷的感觉到了失望。 他透过重重阻挠,放弃了很多东西,千辛万苦来到药王身边,为的可不是见到这样一个甘于平凡的老人,他想要看到的,是那个只手遮天,以一人之力改变五流格局的英雄豪杰。 阿刃在潜意识里,甚至希望药王可以动用他的通天手段,帮自己做一些什么,或者说,可以让在五流中飘泊了这么久、却无根无基犹如水中浮萍的自己有个依靠,改变自己总是任由别人摆弄的命运。 而如今,却只有失望。 看着阿刃面上的失望之意,韩饮冰现出担心的神色。 而就在之时,讲台上的老人讲完了最后一句,说了一句下课后,他开始整理自己东西,此刻可以看出学生对老人的尊敬,直到老人整理好东西走出教室,学生们才跟在老人身后走了出来。 老人出了教室,迎面便碰见了阿刃和韩饮冰。 “爷爷。” 韩饮冰娇声唤着,走过去拉着老人的手臂。 “阿冰,这两天你去哪了?” 老人现出责怪的神色,“爷爷好几天都没见着你了。” “我去接一个朋友了。” 韩饮冰笑着,随即指指阿刃,“他是何刃。” 老人上下打量了阿刃。 在这一瞬间,阿刃刻意让体内气息运转至极限,凛冽的内气,在经脉中运行时,带来犹如刮骨般的痛楚,这痛楚也告知阿刃,他现在的气机盈满至让人吃惊的地步,若眼前老人身怀武功,绝对不会毫无查觉。 可偏偏眼前老人就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看了看阿刃,和阿刃打了声招呼,接着又与韩饮冰聊天去了。 “你是药王?” 阿刃心中怀疑,索性直接上前问道。 “药王?” 老人笑了笑,“我以前是,现在不是。” “何问竹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阿刃继续问着。 “松竹梅,岁寒三杰,我怎么会不记得。” 老人说自己记得,表情里却没有任何怀念的神色,仿佛是在说一件不相甘的事情。 看着这样平平淡淡的神色,阿刃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种恼怒,爷爷那样的艰辛,只值这一句“怎么会不记得”么? 第五卷 第三章 失意英雄(三) “是何问竹抚养我长大的。” 阿刃忍着心中的愤懑,说出这句话。 “哦,你是问竹的孩子啊,问竹怎么样了?” “爷爷去世了……” “啊?” 药王总算是面露诧色,可这惊讶,似乎只停留于乍闻一个熟人去世的层面上。 “可惜了,问竹他刚刚四十多岁吧,我这把老骨头仍然健在,他却走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阿刃的爷爷,何问竹的真实年龄的确是只有四十多岁,若论真实年龄,阿刃其实应该称何问竹为父亲才对,可是在十年前,阿刃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像个半百老者,爷爷这个称呼便延续了下来。何问竹的面目如此苍老,都是他为了混入医家,自毁面目武功所得来的苦果。 想起爷爷二十年来的辛苦经历,阿刃突然觉得无法忍耐。 “可惜?哈哈,的确是可惜了!爷爷他为了治你的病,受了二十年的苦,只换了一句可惜?真是可惜啊,可惜他老人家白白受了二十年的苦!” 阿刃的愤怒,缘自药王的陌不关心,他绝不相信药王会不知道自己最心爱弟子的去处,以药家的势力,这二十年里何问竹做了什么,药王不说是了如指掌,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药王却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爷爷,这让阿刃如何忍受,怒吼一声之后,阿刃转身便走,也不理身后韩饮冰的呼唤。 脑子纷纷乱乱的,阿刃脚下不停,也不知自己跑向哪里,待停住脚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崖边,崖下是处深谷,隔着深幽的空谷,便能看到哲蚌寺,那里有处石台,石台旁流淌着一条溪水,数个藏族妇女正在这条潺潺流水边浣洗衣物。 这一切看在阿刃眼里,他却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阿刃的心神,从刚才的愤怒中渐渐舒缓过来,一种奇怪的猜测便涌上心头。 这个人,是药王么? 除了韩饮冰的介绍,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看起来身体健康,完全不像是爷爷所说的旧疾缠身的模样,他没有武功,对阿刃刻意聚集起的绝强气机没有反应,他态度冷漠,除了认识阿刃的爷爷,连一点点的念旧情绪都没有。 如此想来,除了韩饮冰的指认,阿刃又从哪里确定他就是药王呢? 韩饮冰的言词,就足以证明这一切么? 想着这个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阿刃又摇了摇头,韩饮冰的身份应该是不容怀疑的,她知道二十年前的五流秘闻,她是四方杂家的魅族嫡系,她帮着他成功到达拉萨,若是没有韩饮冰,阿刃自己是绝对到不了这里的,她费尽了如此周折才把阿刃带到这里,她为药王治病的意图,是不必怀疑的。 那么,那个老人,真是药王? “阿刃……” 正在胡思乱想着,韩饮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刃转身,看着这女孩气喘嘘嘘的向这边跑着,他快步迎过去,扶住了几乎要软倒在地的韩饮冰后。 韩饮冰的脸色因剧烈运动和焦急而涨得痛红,她喘匀了气,便张口焦急的问着:“阿刃,你跑什么啊,我不是跟你了不要生气等我解释么……” 这时阿刃在想起在上山前韩饮冰的叮嘱。 不许惊讶,也不要生气,原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阿刃叹气。 “药王现在只是个普通老人,真的,对他来说,以前的那些传奇经历,只是一个故事,虽然他知道那些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却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 “旁观者的角度?” 阿刃嘲笑似的撇撇嘴,他在旁观什么,一切传奇的主角都在旁观了,让他们这些为了主角而奋斗一生的配角们如何自处? “是的。” 韩饮冰点头。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药王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哦? 阿刃怀疑的看着韩饮冰。 “二十年前,药王负伤退隐,他身体上伤处可以用药维持,但心上的伤,却是无药可医。” “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显赫人物,沦落到只能在病床上苟延残喘,这样的判若云泥的身份差距,药王忍受不了,另一方面,他亲手建立的药门基业被毁于一旦,几个最亲近的弟子均死于非命,一想及此事,他更是心痛如绞。” “这样的心病,加上身体上的重伤,在一段时间里,几乎让药王死在病床上。” “药王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就选择了一种可以医治他心病的方法,他让我的母亲,对他施展了”诸天化身“中最极端的一种术法。” “”太上忘情“。” “此法之后,前半生的记忆虽然仍在药王的脑子里,但回忆起来,却是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在读着别人的故事。” “如果不是这样,药王可能早就去世了。” “如今药王虽然看起来身体健康,但那只不过是一种假象,是为了维持健康而从心理上刻意营造出的暗示环境,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知道你的存在,就急着去找你的原因。” 一句句的解释,听在阿刃耳中,阿刃明白了,这个药王,原来只是一个空具药王外形的躯壳,真正的药王,该在什么“太上忘情”之下死掉了吧。 而真正让阿刃动摇的问题,却是韩饮冰犹犹豫豫的问出的这句话。 “面对这样的药王,你、你还会帮他医治么?” 这样的药王,还值得阿刃为他医治么? 借用“七道天心”的残余灵气为人治病,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阿刃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劫难,差一点要了他的小命,而如今,面对着一个不是药王的药王,阿刃还会施针么? 第五卷 第四章 古怪母女(一) 药王已经不再是药王,阿刃是否仍会为他施针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阿刃的心里,在片刻犹豫之后,阿刃才叹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看着阿刃点头,韩饮冰现出欣喜的表情,她上前一步,拉过阿刃的手,感激似的轻轻摇晃着。 “我只是在完成爷爷的遗愿而已……” 阿刃的口气淡然,心中却是怅然若失。 在死亡面前,药王做了逃兵,这样虽能让生命延续下来,但是……不恭敬的说一句,这样的活着,行尸走肉一样,又有什么意义。 英雄应该要承受英雄式的磨难,和英雄式的死亡。 做不到这两点的人,不配称为英雄。 阿刃太苛刻了么? 也许吧,他只是对比着自己爷爷做出的牺牲,和药王在所有人心目留下的影子,在心目中构建了一个顶天立地式的英雄好汉,可是真的药王却不是这样,因此他会觉得爷爷二十年的苦难白白承受了,甚至会为所有费尽心力、阻止自己来到这里的敌人感到惋惜,这么说吧,在感情上,阿刃宁可见到一个死的英雄,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忘了一切的药王。 “很失望么。” 韩饮冰感觉到了阿刃心中的失落,她挽着阿刃的手,温柔的劝解着他。 “你想想看,如果问竹先生还在的话,他是愿意看到一个已死的药王,还是愿意看到这个淡忘了前尘往事,甘于平凡和幸福之中的普通老人呢?” 也对…… 听着韩饮冰的话,阿刃有些释然,身为一个旁观者,他自然希望故事是精彩的开始、轰轰烈烈的结束才好,但假如设身处地的成为故事主角的亲人朋友,所有的荣耀光彩,都及不上主角的平安与幸福吧。 现在的药王,不就是得到了最好的结局么,一个有孙女绕膝相伴、有门生弟子相陪左右、永远不会有杀戮和战争的幸福结局。 “你说得对。” 阿刃握了一下韩饮冰的手,看着眼前女孩眼里散发出的柔柔情意,不禁有些心动。 她总能说出最知心的话,总能在最适合的时候解开阿刃心中的迷惑,她从来不发脾气,永远是温温柔柔的,阿刃有什么要求,不用提,她已经替他想到了,她不奢望,也不争吵,退避和温言软语是她应对麻烦的唯一手段,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任何男人梦想中的最好伴侣么? 可是,阿刃却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或者太美好的东西总让人觉得不真实吧。 阿刃的无礼眼神,让一抹红晕飞上了女孩的脸,相处的久了,阿刃发现韩饮冰的性子开始娇羞起来,一个眼神,几句调笑的话,就足以让她脸红。 这女孩的性格似乎是在不断变化的,从初见时的清淡,到如今的娇柔,每一种感觉,都能打动阿刃的心,让阿刃在不知不觉间,心思完全被她牵引着。 “看什么看!” 韩饮冰垂着头,恶狠狠的几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却是凶狠不起来,分明带着几分软绵绵的撒娇味道,阿刃听了更是心头一动,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雪白的颈子上亲了一下。 “啊!” 女孩一声轻呼,受惊小鹿似的退开几步,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阿刃。 这神情,更让阿刃有了调笑她的冲动。 “更过份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亲一下怕什么。” 阿刃笑得像个流氓,笑得韩饮冰羞意洗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转身,扭头便跑,阿刃嘻笑着快步跟上。 澄蓝的天空下,千年的古寺旁,一对青年男女在嬉笑玩闹着,给这静寂的山野平添几分鲜活意味。 “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 韩饮冰鬓角散乱,脸色绯红,用两只小手抵挡着阿刃的无礼。 “来,亲这一下,亲这一下我就放过你。” 阿刃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指着。 “呃……” 女孩有些迟疑,左右看看无人在侧后,闭着眼睛,飞快的,把嘴凑上去,估计亲到了也就是蜻蜓点水般的稍沾便过。 可就在女孩嘴唇碰到阿刃脸的那一刻,阿刃悄然转头,时机拿捏的异常准确,让人感叹一声不愧是习武之人,反应如此灵敏。 于是,女孩的嘴就碰到了阿刃的嘴唇上。 唔! 女孩觉得嘴唇触及的感觉不大对,急忙睁眼,便看到了阿刃贼笑着的眼睛,她急忙退后一步,可是在这之前,阿刃已经张开嘴,用舌头在女孩唇上舔了一下。 “好香。” 阿刃微闭眼睛,回忆着刚才的滋味。 “你、你坏死了!” 韩饮冰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到了脖子上。 阿刃嘻嘻笑着,笑得像一只偷着了小鸡吃的黄鼠狼。 再过一会儿,韩饮冰才整理了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跟阿刃说带他去药王住的地方,还说她母亲也在那里。 韩饮冰的母亲,也在药王身边? 阿刃对于这个使显赫一时的隐世药门开始衰败的女人,是颇为好奇的。 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和药王住在一起? “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隐世药门了,药王身边,也只剩下我和我母亲。” 韩饮冰如此解释着。 听了这话,阿刃不由得大惊。 那个爷爷出身的显赫世家,竟然消失了? 看着阿刃惊讶的神色,韩饮冰静静的讲起了这个如流星般闪耀过的世家历史。 隐世药门这个世家,从济世医家叛出后,几乎是由药王一个人独立支撑着,药王一倒,这世家便没了主心骨,落得只能避居世外的下场,这时药门的实力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药王的衷心支持者在药王身侧,其后,药王病重不支,他自己也知道没了自己的药门即将崩离四散,索性下令遣走了仍在他周围守护的忠心弟子们,仍有不愿走的,在看到了被施了“太上忘情”之法的药王完全淡忘了以往的记忆,也伤心离去。 于是,十年的时间里,曾令其他四流震惊的隐世药门便风流云散了。 第五卷 第五章 古怪母女(二) 韩饮冰母女,却是为了其他的原因留在药王身边。 药门的内乱中,韩饮冰的母亲可称罪魁祸首,药王却没有杀她,在大乱中也把她保护下来。 她生下韩饮冰后,药王任她自行决定去留,她便留了下来,也许是为了报恩吧,总之,这二十年下来,她是一直守护在药王身边。 原来,这二十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 阿刃心中一叹,不由得有几分意兴阑珊,本来他以为自己来到此处,能见到英雄盖世的药王,能见识药门这个与医家并称的传奇世家的神秘身姿,而如今,药王遗忘了一切,隐世药门也彻底消失无踪。 这样的情景,确实令人有点失落。 在心情失落的同时,阿刃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地方给他这种感觉呢? 仔细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这感觉来自何处,也许,是现实与心中理想的差异太过巨大造成的吧。 阿刃摇摇头,把那种莫名的不协调感抛出脑外。 韩饮冰与阿刃并肩而行,延着山路向上攀爬了一会儿,来到了依着哲蚌寺而建的一处宅院旁。 这宅院并没有过多装饰,给人种简扑厚重的感觉,被风雨淋至暗青色的砖墙更显示了它的悠长历史。 韩饮冰上前推开朱红色的宅院大门,走入宅院内,阿刃随后跟上。 刚一进院,他便看见了药王正躺在院中的一张竹椅上,微瞌双目,似乎是在享受秋日午后那温醇的日光。 “爷爷。” 韩饮冰轻唤一声,药王张开眼,看了看二人,脸上现出慈祥的笑意。 “小朋友,你来了。” 这话是对阿刃说的,语气中,有几分长者面对自己后辈的亲近味道,让阿刃心头一暖。 “你是故人之子,我却不是以前的药王了,我本名皇甫涤寰,学生们都叫我寰老,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寰老。” 这样的称呼,又拉远了二人距离。 “寰老,我替你把把脉吧。” 阿刃整理心情,冷静了下来,既然来此为的只是药王的病,也不必想得太多。 “我的病啊,陈年痼疾而已,没什么大问题,都是阿冰多心,千里迢迢的去请你回来,太麻烦了。” 哦? 眼前这老人连自己的伤势如何都不知道了? 阿刃看了一眼韩饮冰。 “心理暗示,否则,挺不到现在。” 韩饮冰在阿刃耳边轻轻吐出几个词,阿刃点头,表示明白。 身为一个医者,他明白心理健康对于一个患者的有着巨大的积极作用,这种作用在现代医学上还没有明确的解释,不过,在中医的领域中,早把它视为一种理所应当的事,具体来说,人的思想化出的精气之力,在人体五行气血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步,甚至可以主导身体的健康程度,在古时,这种认知甚至发展到了以思想之力可以让人超脱生死的极端境界,也就是修仙问道的路。 “人家这么远的赶来了,还是看看吧。” 韩饮冰上前劝着老人,老人虽然不大愿意,但是拗不过孙女的执着,埋怨了几句后,便答应了。 阿刃上前一步,坐在躺椅旁的小凳上,手指搭上老人的腕。 一丝内气探入老人体内。 普通的把脉问诊、观相断病之术,阿刃是不会的,他所谓的把脉,是借用身体的接触,将内息送入患者体内,气息经过之处,气血是否充沛、经脉是否通畅、五行是否失调,都历历在目,这种方法,是“针守妙决”的入门功夫,比之普通的把脉之术,却是高明多了。 瞬间功夫,这缕气息已在老人百脉中游走一遍。 收手后,阿刃神情里掠过一丝迷惑。 “怎么样?” 药王问着。 “没事,像寰老说得那样,是陈年痼疾,行一回针,吃几贴药便会好了。” 阿刃笑着回了老人的话。 不过,韩饮冰却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就麻烦你了,小朋友。” 药王微笑着,显示并不认为自己的病有多重。 “爷爷,我带着阿刃去看看妈妈,跟她议定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嗯,你去吧。” 药王挥挥手,闭上眼睛,躺椅轻轻摇晃起来。 韩饮冰拉着阿刃,向宅院东侧的一间大屋走去。 “爷爷的病,怎么样?” 一边走,韩饮冰一边问道。 “和我想的着不多。” 阿刃答道,的确,除了一点疑惑之外,其他都和阿刃爷爷临终前的伤势差不多,是临危之像。 “有什么不对劲的?” 韩饮冰敏锐的查觉到了阿刃话中的犹疑。 阿刃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药王的伤势,似乎是新伤。” 这就是疑惑之处,陈年旧患和新受之伤,在人体内的表现完全不同,刚才经过阿刃的气息探测,药王的伤势,分明是新伤,不超过一年。 “新伤?不可能吧?” 韩饮冰停下的脚步,回过头,疑惑的看着阿刃:“从我有记忆起,爷爷就一直是被这个伤势困扰着,你说是新伤……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 阿刃摇头,这种东西他绝不会看错的。 “这样啊……” 韩饮冰凝神细想,半响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说是新伤,能感觉出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么?” “大约一年左右吧。” 这个数字,应该是准确的。 “一年。” 韩饮冰有些了解似的表情,同时还有些困扰,口中喃喃自语着。 “一年前,恰好是妈妈替爷爷治病的日子,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阿刃好奇的问道。 “去问妈妈吧,问了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韩饮冰拉着阿刃,快步走进大屋里。 第五卷 第六章 古怪母女(三) 说是大屋,这屋子绝对是够大的,初进时还能感觉到屋外的阳光撒入的光亮,向内走了一进之后,屋内暗了下来,阿刃略感阴翳,不禁打量起四周来,一看之下,便有种这屋子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的感觉。 韩饮冰轻车熟路的向内走着,一进,两进,足足穿过了四进厅堂,她这才停下脚步。 这里屋内已经完全阴暗下来,虽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一眼望去,这屋内的摆设,尽在一团灰色的笼罩之中,阿刃是习武之人,眼力远超常人,在暗夜里依然能如常视物,但身在此处仍是视线模糊,可以想像若是常人到此,恐怕是张大双目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待在这里,难有日夜之分,比如此刻,就绝对想不到屋外是天高气爽的晴朗秋日。 “你母亲在这里?”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阿刃再看四周,猛得想起这屋子缺了什么东西。 没有窗子。 这五进房屋连成的大屋,竟然没有窗子! 所以屋内才会如斯黑暗。 不止如此,这屋内连一盏灯都没有,阿刃一路走来,就没看到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不论是电灯还是油灯,任何灯都没有。 “阿冰,你母亲她,是不是……”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讨厌光,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诡异原因,才会选择这样奇怪的屋子来居住。 这样的屋子的确奇怪,不但奇怪,而且诡异,阿刃虽是大胆,走进这里仍觉有些阴森,若是胆小的家伙误闯此地,恐怕会吓得不能动弹吧。 “我也不太知道。” 韩饮冰知道阿刃在问什么,同样的问题,她也问过,也没得到答案。 这样啊。 阿刃正在奇怪着,这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开始,阿刃根本没听清这声音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天地间似乎奏响了最美妙的音乐,那音乐清幽婉扬,听在耳里,软绵绵的滑下去,滑到心坎里,再化为一根柔柔软软的羽毛,一拨一挑之间,就勾起了心底最让人口干舌燥的渴望。 销魂入骨。 阿刃愣了半响,这才回过神儿来,干吞了一口吐沫之后,他不禁在心里咋舌。 什么叫天籁之音,什么叫绕梁三日,什么叫三月不知肉味,这声音简直就是这些名词的化身,古人一定是亲耳听过这样美妙的嗓音,才能想出如此贴切的语言来形容它。 正在恍惚间,阿刃突然觉得韩饮冰在一边碰了碰他,接着,女孩在他耳边轻声道:“妈妈问你呢。” “啊?什么?” 阿刃刚才真得没听清这声音在说些什么,面对如此美妙的声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听清吧。 “咳!” 韩饮冰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又悄声道:“妈妈说她马上就出来,让你等等。” “呵、呵呵。” 阿刃笑笑,有些不自在。 这时,从正前方的内室里,转出一个身影来。 一个曼妙的女人身影。 只看得出这是个女人,却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即使阿刃运足目力,也瞧不到,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雾气在笼罩着她,让人没办法看清。 然后,阿刃体内的某种东西动了一动。 就像是神经系统在突然之间抽颤一下,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做出动作一样。 阿刃感觉到体内的内息在突然间加速动转起来,从静静流淌到奔腾如潮,这中间的间隔,竟然只有一瞬。 前面提过,阿刃此刻体内运转的内息,是在与韩饮冰有了肌肤之亲后,突然间出现的,阿刃猜测,极有可能是“七道天心”的灵气化为内息,注入了他的四肢百脉中。 这内气由于不是阿刃自小养成的,与阿刃体内属性不合,再加上它本身带的冰寒如刀的凛冽性质,每当阿刃运转它时,便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使用的份量越多、动转的速度越快,就是越痛。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阿刃从来没有测试过这内气究竟有多么强大,他只是隐约的感觉到,这东西远远强于他体内曾经有过的“怀抱天下”之气。 他不敢试,他的极限,就是将这深不见底的气息运用到“怀抱天下”内息曾经达到的强度,那时就已经是如刮骨般的疼痛,若是再增强下去,阿刃真怕自己的经脉气穴会崩溃掉。 而在此刻,这内息骤然猛烈起来,猛烈的程度,一瞬间就超过了阿刃的极限。 就像是一条小溪,突然间被山洪注满,再向外溢出,溢成了一条奔腾向前的河流。 那种痛楚,仿佛是在一瞬间把阿刃整整齐齐的切成三万六千块,再把每一块碾碎化粉,做这一切的时候,阿刃还是清醒的,他不得不清醒的受着这份痛苦。 他痛得双手紧握成拳,痛得像面色涨红,痛得弯腰弓地,可是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这无比剧烈的痛楚,似乎化为了一块无形的障碍,阻在了阿刃的喉咙之间。 “你怎么……啊!” 韩饮冰见阿刃突然如此表情,不禁愕然,她伸出手去,想扶住阿刃,却在手指触到阿刃身体之时,见到阿刃的身体猛得爆出一阵金光来。 没错,是金色的光芒。 仿佛阿刃藏了一个小太阳在身上,此刻才拿出来,向四周迸出的金光,映花了韩饮冰的眼。 也映到了犹如被雾气笼罩的女人身上,她愕然失声,声音中夹杂着痛意,然后她急忙回转脚步,回到内室去。 金光只有一瞬,阿刃体内的痛楚也只有一瞬,在下一刻,这剧烈无比的痛意便消失无踪,仿佛刚刚那身体被切裂的痛苦,只是一个错觉。 可阿刃清楚的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到平日里的健康感觉有多么美好。 接着,他四处打量。 却发现这屋子似乎有点不同了。 似乎,不是那么黑了,虽然昏暗如常,但以前那种被黑纱蒙罩、看不清楚一切的模糊感觉不见了。 再看看身边的韩饮冰,阿刃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女孩,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空白的,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一个没上发条的洋娃娃,没有任何生气的摆在那里,不会动,自然也不会说话。 难道是刚才被自己吓晕了? 阿刃有点慌,正想去碰碰她。 突然内室里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阿冰,你过来。” 这声音阿刃听过,就是刚才那个让他神迷的动听嗓音。 随着这个声音,韩饮冰迈出脚步,一步步的走进内室里,阿刃想拉住她,伸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第五卷 第七章 逆火不散(一) 韩饮冰走进内室,不过片刻功夫儿,再出来时,人已恢复如常。 依旧是如水温柔,依旧是脉脉含情。 可是经历了刚才的奇怪事情,阿刃心中难免有诧异之感,韩饮冰那毫无生气、宛若一张白张的眼神还留在他心中,他看着韩饮冰来像往常一样来挽他的胳膊,不由得畏缩了一下,同时口中问着。 “你、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韩饮冰看着阿刃的闪躲,也是有些奇怪,还觉得有点伤心,她两手抱在胸前,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人,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黑暗中,阿刃也能看清韩饮冰的神情,心头一软。 “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奇怪……” “人家被吓坏了呀。” 韩饮冰嗔道,“你才奇怪呢,突然间做出那副快要死了的表情,吓了人家一跳。” 哦。 总之似乎咱们都不太正常就对了,阿刃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不是么?一个是魅族圣女,拥有比催眠术高明上千八百倍的迷惑人心的异术,一个是体内留着上古神针的灵气影子,这灵气还变成了能够运用的内气,一用就痛得跟把骨头活生生的从体内抽出去似的。 这样的两个人,谁能说谁奇怪呢? 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恐怕都应该是被消灭的不合理存在吧。 谁更奇怪,这问题恐怕讨论不出个究竟来,阿刃立即转换话题。 “你刚才进去,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妈妈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她跟我说了爷爷的病情,她说呀,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始治疗……” 既然韩饮冰的母亲身体不舒服,二人也就再没理由继续打扰下去,于是他们一边向外走,韩饮冰一边转述着她母亲说过的话。 原来,根据韩饮冰的说法,药王的病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新伤,是因为在一年前,她用最高段的心理暗示之法为药王续命,这心理暗示之法,用在病人身上,让病人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健康的,当然,这种效果普通的催眠术也可以达到,但魅族异术最神奇的一点是,它可以催眠人的身体,虽然不能让受伤躯体完全恢复,但可以让身体认为这伤势是刚刚才来的,因此寿命也可以大幅度延长。 这、这也太扯了吧! 阿刃听在耳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千百个不相信。 催眠身体? 如果这样都行的话,还要医生做什么,直接让催眠所有的病人,告诉他,他自己没病,之后不用吃药不用开刀不用行针,病人就可以痊愈出院了。 “你不信?” 如同往常一样,韩饮冰完全能查觉到阿刃的态度。 “我是医生,不可能信这种事的,再说了,如果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你母亲一直催眠药王就好了,干嘛要我来?” “如果病人生命力已经枯竭了,就算再高明的术法,也只可能暂时欺骗他的身体,不可能平空的变出生命精气来,爷爷现在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韩饮冰语气悲哀。 “这么说,那种催眠人身体的术法确实存在?” “没错。” 韩饮冰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这幢没有窗子的奇怪大屋,秋日的阳光重新撒在他们身上。 “魅族”诸天化身“异术中,最高明的两种,一是”太上忘情“,二是”枯木逢春“。” 院子里的摇椅上,药王依旧在安安静静的躺着。 阿刃看着他,这个被催眠了精神同时催眠了身体才活到现在的英雄,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悲哀。 他再次想到,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强忍住怜悯的目光,阿刃转过头不去看药王,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妈妈说,要五天之后。” “五天之后?” “是的,妈妈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她说等五天吧,那时候你为药王治病的时候,她还可以帮你,精神和肉体双管齐下,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样啊。 阿刃点点头。 他也想见识一下控制人类身体的异术究竟是什么模样。 “现在呢?现在我们干什么?” “妈妈说,你喜欢去哪,让我陪你……” “等等。” 阿刃转过头,看着低头温顺如同小猫般的韩饮冰,笑着:“你怎么总是妈妈说妈妈说的,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啊?” “我?” 韩饮冰抬头,眼神掠过一丝迷惑,不过,她又立即轻笑起来,唇边现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我也想去玩啊。” “好啊,我们出去玩。” 二人先向药王道别,药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饮冰便拉着阿刃,走出门去。 下山时,韩饮冰把着阿刃的手臂,问他想去哪。 拉萨应该有很多地方可去吧,布达拉宫,大昭寺,身边的哲蚌寺,还有很多很多出名的寺庙,不过,似乎也只有寺庙而已,好像一千多年来,这里的人们只顾着修建佛寺了。 “嗯,你说呢?” 阿刃反问韩饮冰。 “哪里我都去过呢,你说你想去哪,我当导游。” 韩饮冰挺胸抬头,一副很懂行的样子。 “那么,去布达拉宫吧。” 布达拉宫,位于拉萨市的南端,从哲蚌寺驱车到布达拉宫,不到大约需要一个半小的车程。 二人在哲蚌寺山下叫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布达拉宫而去。 一路上,韩饮冰不断的介绍着布达拉宫的历史与名胜,似乎真是了若指掌般的熟悉。 “你从小就生活在拉萨?” 阿刃问她。 嗯。 韩饮冰点头。 “这个城市,很干净吧。” 第五卷 第八章 逆火不散(二) 干净两个字,指的是风俗人情,指的是人文环境,阿刃觉得,一个有如此浓重的佛教氛围的城市,一定是干净的,人们的心灵也应该是干净的。 “干净?” 韩饮冰面上浮现出一种嘲笑的神情。 “拉萨才不是干净的呢。” “比如,大昭寺边上有条八角街,那里有很多自助宾馆,来往的游客都可以在那里找到伴侣,同性的,异性的,都能找到,找到后两人一起游玩几天,分手时不会有任何犹豫,他们称之为叫灵魂与肉体的合谐,其实,也不过就是淫乱。” “这里什么人都有,罪犯,流氓,诈骗犯,可是只要一来到这里,他们就高尚起来,什么人在这里都能呼风唤雨。” “这里的人在谈恋爱时,不付出感情,可耻的是,也不想付出金钱,他们堕落、荒淫、无耻……可是在佛都这个名号的保佑下,每个行为都是高尚具有正当理由的。” “这样的地方,能是干净的么?” 是这样么? 阿刃想起那些磕等身头的信徒。 “你讨厌这里?” 听了阿刃的问话,韩饮冰静静摇头。 “不,我喜欢这里……” 哦? 阿刃来了兴趣,正要仔细询问,这里,他感觉到,出租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阿刃向前方望去,却见到一辆面包车和一辆出租车正拦在路中央,两车头尾相交,似乎是发生车祸了。 “没办法,要不等一会警察来处理,要不绕回去从另一条路走,或者,你们就走过去吧,虽然有点远,但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出租车司机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向二人建议着。 此处刚要进拉萨市,出租车司机走的是捷径,没想到遇上了车祸,若是从大路进拉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韩饮冰看了看阿刃,阿刃点点头。 随便走走,看看这个佛都的风光也不错。 于是,付了车钱之后,二人下了车。 发生车祸的双方,似乎都不是拉萨本地人,他们正指手划脚口吐白沫的争吵着,周围倒没有围观者,只有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康巴族汉子,这康巴族汉子骑在摩托车上,不耐烦的四处张望,看样子,他也是被发生车祸的两辆车拦在这里的。 这条街道有点窄,左右两侧皆是砖墙,阿刃和韩饮冰经过的时候,不得不侧着身子从发生车祸的面包车附近经过。 这时,争吵中的二人已经发展到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情绪激动,眼见阿刃和韩饮冰在一旁经过,其中其个就想拉阿刃来做个见证,理论理论。 表面上看,情况的确如此,可是阿刃突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惊栗感。 仿佛是大热天里猛得碰到了一块冒着寒气的冰,这惊栗感,非常真实,阿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退后一步,背部紧贴着墙。 同时,那个想拉阿刃的人,手中魔术般的弹出了一柄弯弯曲曲的匕首,闪光一寒,这匕首划过了阿刃的衣襟,阿刃若不退后,恐怕这一刀会把他开膛破肚。 这一刀划空,另一刀又刺过来。 持刀的是争吵中的另一人,只见他身子略矮,向前一步,手中拿的是同样的形状的匕首,这一刀由下而上,刺的是阿刃的喉头。 顷刻之间,已将阿刃逼到了绝境,他身后是墙,身左是韩饮冰,身右是另一个人的匕首。 前方,刺来的是足以致他于死地的凶器。 喝! 阿刃猛得低喝一声,身形猛然后仰,“哗啦”之声顿响,那厚厚的砖墙竟被他撞出一个大洞,匕首刺来时,他整个人已经退到墙后。 两个伏击者一愣,不过片刻之后,他们已经把目标对准了惊慌失措的韩饮冰。 两柄匕首寒着寒光,向韩饮冰刺去。 啊! 韩饮冰失声惊叫,却是措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一步步接近。 这时,“哗啦”之声再响,两个伏击者一愣,因为他们看到,面前的砖墙,竟然全部倒了下来,整片的倒下,砸向他们。 与砖墙同时砸下的,还有阿刃的拳头。 一只在阳光下不是那么明显、但的确是微微萦绕着金色光雾的拳头,恶狠狠的砸向略微靠近韩饮冰的这个伏击者。 这伏击者立即做出了反应,用匕首划向阿刃的拳头,拳势虽快,匕首的去势也同样快,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拳头能硬得过匕首的,他只待阿刃收拳后,乘势追击。 没想到阿刃非但不闪,拳势忽的一变,击出的轨道有了点变化,中途变式,理应减慢了拳速,阿刃这一拳却不但没慢,反而不合常理的快了几分。 “快意恩仇”一套拳法,阿刃已经许久未用,此时使出,正应了他此刻的心境。 打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迎着匕首的一拳,其势疾快,又略微改变了方向,伏击者的匕首顿时划了一个空,而阿刃的拳头,已经击在了伏击者的手腕上。 伏击者顿觉手腕一麻,匕首几乎拿捏不住,他骤然心惊,急忙收势退后。 阿刃怎能让他如意,快步跟上去,一拳两拳三拳四拳……顷刻之间拳影飞舞,伏击者措不及防,挡得了这下挡不了那下,一不小心,已被其中一拳击在腰眼上。 这次就不止是手腕麻了,而是整个身体都陷入麻痹之中,形势占优,阿刃毫无客气,也不疑迟,再次进步冲前,拳头自腰间旋转而出,带着全身的力道,狠狠一拳击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真够狠的。 如果用漫画的夸张来记录这一刻,这伏击者应该是双眼突出、一张脸扭曲的向右歪斜、两三只牙齿从嘴里喷出来,然后,整个人顿时横飞出去,被抛到了十来米之外…… 第五卷 第九章 逆火不散(三) 唔,的确是夸张了一点。 事实是,这杀手的确被阿刃一拳打得横飞出去,不过没飞得了十多米那么远,而是飞了一开外后,便“碰”一声撞在墙上,再扎手扎脚的跌在地上,不动了。 至于脸歪没歪,牙齿掉没掉,阿刃倒没注意到。 他只知道,这一拳,打得爽。 “爽!” 刚才那一拳挥出时,内息急速运行,打人虽是痛快,阿刃身体经脉内的痛楚也是剧烈无比,可他没有呼痛,而是高高兴兴的叫了一个“爽”字。 的确是爽,被这群杀手追了这么久,这次是打得最高兴的一次。 从手持的匕首和武功路数上,阿刃已经认出眼前这二位正是逆火杀手。 除了伏击偷袭,你们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啊! 阿刃嘲笑似的看着另一个杀手,一步步的向他逼去。 这逆火杀手脸色沉静,永远保持稳定的心理素质,这是杀手的基本准则之下,而另外一个准则就是,一击不中,远扬千里,眼看袭击已经失败,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他疾退一步,转身便要开溜。 想跑? 阿刃正要追击,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发生在逆火身上的意外呢,是逆火杀手跑了几步,突然感觉自己竟然仍然留在原地,没跑走的原因是因为他双脚腾空,双脚没办法接触到地面,不能提供磨擦力给身体,身体自然跑不动。 阿刃这边的意外却是,他看到一幕极可笑的情景。 一个身形高大的康巴族汉子,伸手拎起了一个矮小的逆火杀手,那汉子的动作异常简单直接,就是伸出手去,抓住了杀手的衣领,再把他拎起来,这一系列动作,简单直接而又迅捷无比,阿刃只感觉到自己眼一花,逆火杀手已被康巴族汉子拎了起来。 那个杀手在突然之间,还没注意自己位置的变化,一双腿仍在空中蹬了几下,像是在跑步一样。 哈哈。 有意思的一幕。 这时,杀手已经注意到了有人拎起了自己,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中匕首向汉子捅去。 这一刀,扎得正是汉子胁下,那汉子身处这样的姿势中,是极难防御的。 “小心……” 阿刃见状,失声叫道。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让他知道自己没必要担心。 只见那汉子蒲扇大的右手随意的一挡,仿佛是在驱赶苍蝇,那逆火杀手便是一声惨呼,手中匕首不知道被这一下打到了哪去,左手护着右手腕,似乎连手腕骨似乎也被打折了。 “四方逆火?” 那汉子像拎小鸡一样把逆火杀手拎到眼前,口中说得是异常纯正的普通话:“你们的记性都被狗吃了,记不记得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哼!” 那杀手一声冷哼,左手向怀里摸去,似乎仍要弄出一些危险招数来。 “还不老实……” 汉子无奈摇头,左手用劲,随随便便的将杀手向地上一掷,动作之轻松,仿佛他拎得不是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而是一只没长大的小动物,阿刃看着他的动作,不禁叫了一声好,而这个杀手被掷在地上时,也许是汉子用了巧劲吧,恰好是头先碰地,这家伙便闷哼一声,不再动弹,想是被撞晕了。